“阿朱,我在塞外,你来瞧我不瞧?”乔峰直勾勾地看着阿朱,终于问出了这样一句话。
她红着脸,低声道“你驰马打猎,我便放牛放羊”。
后来阿朱常说“等事情办结了,我们就去塞外草原”。
到雁门关外牧马放羊
别再理江湖武林的恩恩怨怨了
武侠小说中
大侠退出江湖前都有一个简单心愿
和心上人一起牧马放羊
不问世事
从此平安幸福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
草原上的江湖又在哪里?
1.马是江湖人的身份象征
我常听人提起关山草原,却从未去过关山。
返乡的那段日子,我也常写有关家乡的文章,做家乡的视频推介,我写家乡的山水,写人文,写石崖上的蜜,写大棚里的菇,却从未着笔过关山草原这一地标性景点。直到我的一份脚本初稿被电视台的老师补充了一句,“让更多人知道大美关山脚下这原生态的农特产品”,我才意识到,在家乡三年的行走,我竟错过了最值得看的风景。
23年的5月底,我终于正式踏入关山草原,沉浸式体验了家乡草原的清晨夜晚和马背上的江湖肆意。
站在马路边,看对岸蓄势待发的马队和其中飘扬的各色旗帜,随着口号声响起,骏马疾驰,襟飘带舞,像一条彩虹向人群飞过来。骑手们与马融为一体,或站立,或侧仰,或两人三马,或多人罗汉,这一切,都在马蹄疾驰尘土飞扬的间隙展现。此刻,马是骑士们英雄气概的延伸,这是马背上长大的一群人,自小和马培养的默契。
在他们眼里,马是行走江湖并肩作战的战友,更是可以逆境相依的朋友。有人的地方便有“战争”,他们空闲时也会发起“赛马”游戏,赌注可以是一包零食,也可以是一瓶啤酒,趁着夕阳余晖的光,在草原划出最迅疾的光影。
马背上长大的孩子,更清楚地知道马儿前行的步伐应该落在哪里。“能够驯服一匹烈马,就给了他成为千里马的可能。”
我在上山的第一个小时就骑在了马背上。草原人招待客人的方式豪爽,他们甚至没来得及问我是不是第一次上马,就已经策马带着我的马的缰绳,穿过溪流去往了对面山头。
从闭着眼睛握紧马鞍感受在马背上的颠簸,到站在河对岸的山将整个关山草原的风景尽收眼底,我才真正感受到草原带来的冲击。像是迷途卷入马帮生活的路人甲,我懵懂着在马蹄哒哒的节奏声中返回到人群中。
关山难越,草原是勇敢者策马驰骋的舞台,也是普通人喜怒哀乐的江湖,我们穿行其中,从惊慌失措到恐惧害怕,最后学着将缰绳紧紧攥在自己手中,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。草原教给我们的第一课是“不要怕”。
马是江湖人的身份象征。一骑绝尘,马蹄声碎,侠士踏马而来,背负着剑与梦。马背上的英姿,便是他们在武林地位中的无声宣言。
学会独自骑马后,我会在闲暇时骑马跨过小溪,去往对面的山头。熟练的骑手们往往激得水花四溅,在水花未落地前便带着马儿奔向下一座山。我胆小也不赶时间,就让马儿载着我慢慢走过溪水,有时它会在溪水中央停下低头喝水,我也随着它的动作俯身下沉,丝毫不怕。
牧马人曾说,马背上待得久了,就会对它有信任感和安全感。“无论何时何地,无论你长多高多重,马儿总能将你稳稳地驮在背上。”
清晨的关山草原雾气大草地湿滑,我跟着马童们去找迷路在山林中的羊群,马儿在山坡上走得缓慢,我上了一个山头,又下到另一个山谷,直到靠近桦树林,看到更远处村庄的炊烟升起。
家门口的关山草原远比我想象中的大,包含的景观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多,森林、草原、河流、山峦、峡谷,牧民生活在其中,游客匆匆而过,像打马而过的侠士,带着此处的风景去往下一程。
2.跨越千年的沙场点兵
“我始终认为,黄昏应该与马有关。”黄昏里那灿若烟霞的夕阳,应该是被一匹又一匹的马驮着的。
在步入草原的第二个时辰,我像大多数游客一样,换上红裙,用红丝带扎起高马尾,开始了在关山草原的留念。傍晚的风吹起,马场上竖着的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,夕阳正落在眼前的马背上,我和草原有了第一张合影。
“他虽然是一个漂泊的剑客,但他的生活很有规律。每天都会来这里喝一杯酒,吃两碗饭,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就会走。”这是我对侠士与江湖的初印象。
人们往往借用“江湖”之水的流动、湍急与神秘莫测来比喻漂泊的生活。自然中的江湖弯曲绵延,经山过滩而千回百折,江湖中的江湖人亦是久经风波,遍尝辛酸而吉凶难料。武侠小说中的江湖结局大多悲情,当主角牵马看着第四十四次日落时,大抵会回忆起前半生的悲欢,然后在一壶烈酒中策马远行。
我经历浅薄,没有太多遗憾可以在马背追忆,更期待的是草原未探索的风景。直到,迎来了草原雨夜一场马背上的实景剧。
在灯光和夜色的双重氛围感之中,一群真正的“江湖人”出现。他们是守卫一方的将军,是天真烂漫的牧羊女,村民在辛勤耕种,牧民在赶场放牧,小羊乖巧地配合发出咩咩声,如所有武侠故事的开头般,美好得令人向往。有美好就有破坏,有英雄的地方就会有牺牲,“非子牧马”保住了我们脚下的这片疆土,千年后在同样的一片土地上,他的故事仍被传诵。
舞台上的大战一触即发之际,天空的细雨开始飘起,在故事的高潮,雨点也迎来了暴击,演出结束,演员们带着一身雨水和沙土谢幕,宛如真正浴血杀出重围的将士。雨滴落在脸上,和千年前的战场建立某种链接,将我们也穿越成历史中的人,感受着战争带来的疾苦欢欣。
此刻,风是透明的河流,雨是冰凉的流星。在被风云搅动的天地间,烽火连天,战鼓雷动,古老神祗低语着召唤英勇的灵魂来赴约。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,书写着属于江湖的传奇篇章。
演出结束后的篝火晚会和烟花会将人及时拉回现实,感受广袤无垠绿野上舞动欢快火焰的草原之心。这是战争结束后的欢庆,也是草原人结束一天疲累生活后卸下的防备。此刻的江湖,不再是冰冷的剑影与血腥的拼杀,伴着柴火的噼啪响动,化作篝火余温中的温柔。
当夜晚归于宁静,我和演员们在餐厅偶遇,听到负责人一句“今晚大家辛苦了,可以喝点儿酒暖暖身子,算我账上”。江湖的起点,往往是从客栈开始的,马背上再勇猛的将士们,也离不开一壶上等女儿红,一碟熟牛肉和馒头的犒赏。
我随他们喝了几杯,回味着舞台上的壮观场景,“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,沙场秋点兵。”十多岁时懵懂背过的古诗词如鼓点般重重敲击在二十多岁的脑海中。一切江湖的概念,都抵不过一句豪迈的“算我账上”和一群身处江湖中的普通人的抱团取暖。
我有幸,看到草原江湖的续集。而沉浸式的旅游体验就在于,你从不觉得,你是这场故事的局外人。
3.草原上的酒,越喝越暖
我想象过没有酒的草原之夜,荒芜、寒冷,一切情绪在辽阔的场景中被放大到无边际。于是在关山草原的几个夜晚,我几乎吃了人生前二十多年来最多的羊肉,也豪迈地忘记自己曾喝下多少啤酒。
余华的散文集中曾这样描述酒,“这些烧酒酿制完成后灌进木桶,再装上船漂洋南下去赤道那里转一圈回来。于是在北欧寒冷的冬天里喝上这些从赤道回来的烧酒时,胃里会有非洲的炎热”。吃羊肉时好客的主人们都在热情推荐我尝试白酒,说关山的夜晚寒冷,人们需要白酒驱寒。无奈我有“白酒一杯倒”的先例在前,并不敢在陌生的地方放下戒心尝试。
但我仍在随着他们的节奏,一杯一杯大口喝着啤酒,五月关山草原夜晚近乎零下的天气让我不由地裹紧借来的军大衣,但入肚的啤酒却都好似去了一趟非洲,从未让人胃里寒冷。
在想做“流浪诗人”的那段时间,我蜗居在沿海城市的民宿,和有着温柔闽南腔的南方朋友喝着威士忌,在天台吃着烧烤听民谣。和一群文青朋友在一起,我产出的却是寥寥的文字。远不如那些在草原的夜晚,灵感多到能将备忘录做成合集。
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,见到一座山,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。但翻过山后面,或许并没什么特别。回望之下,你可能会觉得这一边更好。一如我无数次想要逃离的家乡,现在却成了最远的远方。
喝酒前望着大家盛情准备的全羊宴,我只按平时的饮食习惯选择性夹取,酒至半酣,夹起什么配酒都觉得入口香,入胃暖。
津津有味吃着时,旁边的朋友来了一句“看来你喜欢吃羊肠啊”,瞬间清醒。因为在过往的饮食习惯中,任何肠类我都不曾入腹。只是在那晚的场景中,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没那么重要,重要的是头顶看得见的星光,和身边看得见摸得着的乡土乡音。
那个夜晚,我在深夜打下朋友圈的文案“那里的天空比别处的天更可爱,空气是那么清鲜,天空是那么明朗,使我总想高歌一曲,表示我的愉快。”
在这里,一切美好都看得见。羊腿从下午现烤,你可以站在烤炉旁看着它从肉粉色滋啦着油变成焦黄色,也可以按你的喜好添加调味。这只羊,或许就是马童们清早冒着晨雾去找来的最肥的那只,他们喜欢用最好的东西招待每位到来的客人。
天气晴好时,天空蓝色幕布下的白云微动,地面绿色地毯上的白羊们也在咀嚼着草原丰美的水草移动,草原的一切美好都来自草原本身,人们身处其中不用费力改变什么,就可以享受馈赠。草原辽阔,包容所有。
下山后我重读李娟的书,她写道“世界就在手边,躺倒就是睡眠,嘴里吃的是食物,身上裹的是衣服,在这里,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遗憾。”我反复念诵,回忆在关山草原的场景,竟找不到比这段更好的形容词描述当时的心情。
关山可越,绝非失路之人。
萍水相逢,尽是满座高朋。
这是离别时,我写给草原朋友的留念赠言。
一趟好的旅程,带给人们的也应该是参与感和体验感的双重享受,而不是做走马观花只能沿着固定路线行走的NPC。
人们向往广阔的世界,更向往未知的江湖。十八岁的江湖是乘船南下漂泊的远方,二十八岁便已觉江湖路远,近乡情怯。
草原上的江湖,是勇气,是忠诚,是热烈,更是自由。在这里,我们可以勇敢去爱,放肆生活,大胆受伤,体验草原带给江湖人的热血与激情。自由一旦漫开,就无边无际。
就像在关山草原,每个人都可以是行走在自己江湖的英雄与侠士。
作者简介
姜晓玉
陇县十大文旅推介人
作者、自由撰稿人、策划
文旅类文案作品曾获新华社短视频大赛一等奖
8年写作经验,服务200+品牌文案,横跨农业、餐饮、时尚、教育、文旅等多个领域,部分文案作品见于期刊杂志及出版书籍。曾获共青团中央、中国青年报、新民晚报等官媒多次报道。
来源:遇农小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