遥远的记忆 我的外婆是大贤
一 记忆中小路
岐山方言,都把外婆叫舅远婆,外爷叫舅远爷。我从小也这样叫,现在普通话普及了,也就叫外婆了。
外婆家的路永远在记忆中,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回,有时候会在梦里走这条路,还是小时候的样子,蓝天白云,有小鸟叽叽喳喳地跟着我飞。
那时候去外婆家,从我们村向东南,是一条小土沟,沿着沟底的路走二里地,就到了徐家村。那个村子不大,三十多户人家无序的地挤在一起,街道曲曲折折不规则。从庄子西头有一户人家的院子中穿过,拐到村子东头,还是那条曲折的小土沟,走上三里路,就到了驸马庄。
土沟到这里就没有了,驸马庄是个大村庄,据说这里原来是驸马住的地方,故事流传已久,无从考证,只留下一个地名世代相传。石子铺成的岐青公路打着弯穿过村庄往青化公社东去。经过一个大涝池(又叫池塘,收集雨水的地方) ,这里有一个斜十字,向北是村子里取土的壕沟,中间有一条土路,通向宫里(宫里,村名),向南沿着涝池边的土路,是范家营。我从徐家那条小路上拐到下壕沟的主路上,就到了这条石子公路上。

再向里面是一排排教室。学校的教室都是国家盖的大瓦房,高大宽敞,安装着宽大的西式门窗,土墙上红砖做成的门窗套,白灰抹成的墙壁,比农家的小厦房好看。本该安装玻璃的窗户上,糊着白纸。和村子里低矮的偏厦比起来,高大洋气。那时候我还小 ,不敢进去看。只能每次路过的时候从栏栅门里向里望。
中学门口向西一点是个大涝池。比我们村的大好几倍。边上有几棵粗大的柳树,遮挡着天空的太阳,是一个夏凉的好地方。村里人洗衣服饮牲口都用里面的水,有时候涝池里会飘着几方绿油油的浮萍,听说是喂猪的猪草。供销社,医疗站,大队部,小学等围绕着涝池。公家的房子都是大瓦房,格外气派。来来往往的人也多,不像走在小路上,只远远看到田地里零星干活的社员和一两个路过的人,心情也就放松了。
我不走去范家营那条路,向东走到快出庄的地方,从田里有一条斜向东南的土路,穿过方田斜向东南,这条路就是舅家那两个村庄的人出入和学生上学的路,也就三里地的样子,土路很宽,都是下雨天学生踩踏出来的。
一到阴雨天,特别是连阴雨,舅家那片就好比孤岛,难进难出。在雨季,这条路上到处都是泥泞和水坑,再加上拖拉机的车辙,几乎无法行走,所以学生就往两侧的田里踩,路就越来越宽了。再走二三里左右就到了上梁村。从这个村子后面的田间小路中穿过,有一个南北走向的胡同,我穿过胡同,就看到外婆家的那半边厦房了。
胡同右边也有一个大涝池,涝池边上的大柳树树根像爪牙一样裸露着,我们夏季经常在树下玩水捉知了。边上是生产队的饲养室,牛马在树阴下嚼着舌头,有妇女在涝池边捶打着洗衣服。
胡同边上有几棵大春树和秋树,挨着房子,一排土墙上用油漆刷着农业学大寨的红字,风吹雨打,零零星星的只能看个大样。
外婆家的大门向北开着,和邻居家的大门挨着,很好认。那个大门是破旧的木头门,下面有一块木板被雨水淋透了,用一块不成形的板子订着挡起来,右边又补了一道三寸左右的小门,原来的门过不去架子车而补的,村里的大门几乎都这样的。两侧门框上车轴撞成很深的沟。门中间有一个红色的伟人侧头像,是用模子喷出来的,影影绰绰。
没有油漆的大门雨淋日晒成灰白色的,裸露着木材的纹路,进门右边是一块空地,用来凉晒粮食和养羊的地方,原来应该有个房子,墙上有拆房留下的痕迹。靠墙堆着一小堆土。正对门一棵不大的枣树,左边也有一排半边盖的厦房,两边的房沿对着,中间刚好过去一辆架子车。外婆住在右边,左边住的是小舅爷,再往里就到了后院,后院是养猪和做厕所、做柴房的地方。
院子里东西两排三间偏厦房,里面一间是做厨房的,有两间是居室加客厅。房子是用土坯加木头盖起来的。陕西十大怪,最开始就是房子半边盖。半边盖的房子在我们这里叫偏厦。土木结构,墙是用黄土、土坯磊的,木制的屋架,最上面摆着小瓦片,低矮窄小。
由于年代久远,屋子上的木料熏的黑黑的,墙壁除了雨淋到的地方,其他都用白土水刷过,光滑的墙壁上有小孩用棍子划过的痕迹。青砖立起来做成的房檐台阶,雨滴把下面的砖石打了一排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