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正月,我国民间共同的民俗仪式很多,本文就不说了,这里只记述一些我经历过而不见他处所说的仪式,这些讲究在我乡也大部分消失了,但既然是我亲自经历的,就写出来作为历史存照,以传后昆。
首先要说的就是“打醋滩”。
除夕之夜守岁之时,家里生着很大的木炭火盆,里边烧着三五个大个儿的料浆石。半夜子时,夜深人静,料浆石已经烧红了,给马勺里盛上半勺醋,把烧红的石头放进去,红石见醋发出异样的声响,满屋弥漫着刺鼻的酸味,气氛紧张而神秘,家长端起马勺转遍屋中所有的地方;这时候年轻的助手跟在后头,把棍棒、铡背等杂物挡在每一个门里。这些挡的东西,等到正月十五才能拿掉。
正月初五为“破五”,一般说为迎财神的日子,也是送穷日。我乡有“打五雀”之说,这一天在清晨未开门之时,在家内燃放鞭炮,然后才可开门,可以减少害鸟。这一天撤除祭祖灵位,同族集聚烧纸奏乐,商量族事。
正月初八“巡星”。仪式原名原音叫“顺星”,今想毛诗有“巡天遥看一千河”之句,改“顺”为“巡”似更妥切。这个仪式是正月初八晚上在院子里露天进行的。当院摆一张桌子,桌上设香案,牌位上写南斗六星、北斗七星、罗侯、计都等星名。用面捏成七个灯盏,里面盛上清油,用棉花捻成捻子点燃,摆成北斗七星的样子,再摆上供品。全家人依次在案前拜祭,以求家庭和睦吉祥。
正月二十为补穿节,民间称为“补天补地”。这显然跟太古神话女娲补天有关,足见这一史前中华女英雄影响之深远。她补苍天,立四极,治害水,造人身,她的传说以至溢出文字渗入民俗。这一天早晨妇女用白面烙成锅盔,双手捧至露天,向空中连扔三扔,示意供给材料助女娲补天之用。
正月二十五是仓神爷生日,无节日仪式,这一天水陸有盛大庙会。
民间锺爱过年,年前年后都极力制造年气。年前从五豆、腊八就提早召唤年来;年后又延长年气,直到二月二似乎年还把年气留在人间,不但炒豆子,还“围庄子”。围庄子的仪式是撒草木灰把自家的住宅围起来,好像是对私有资产的宣示和保护。
回忆这些已远去的老习俗,好像梦着一个百年遥远的时代,能够和我一起回忆的同龄人已经寂寥无几了。